内容提要 当前智媒场域中，青年的主体意识结构存在着较明显的碎片化问题，突出表现在内容体系的割裂化、呈现状态的离散化与发展过程的非线性化这三个方面。造成该问题的直接原因在于资本宰治算法造成的“流量变现”平台运营逻辑，但在深层次上还涉及快速现代化进程引发的青年主体自我矮化心理与以后现代文化为底色的部分青年亚文化的干扰误导。为此应从精准开展针对性宣传教育，切实加强对智媒运营的规范与引导工作和着力消除各类不利现实因素等方面加以施策。

关键词 智能媒体 青年 主体意识 意识形态 思想引领

〔中图分类号〕Ｃ９１３．５；Ｇ６４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０４４７－６６２Ｘ（２０２５）０１－００８４－０８

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广大青年“坚定不移听党话、跟党走……让青春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火热实践中绽放绚丽之花”。为此必须高度重视广大青年主体意识的科学建构工作，使之切实担当起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与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历史使命。作为当代青年了解世界、开展社交、展现自我的重要场域，智媒日渐成为青年建构主体意识的重要领域，由此发端的消极问题也相应日渐突出。现有研究已从虚无化、功利化、消费化、娱乐化等多个方面揭示其在青年主体意识内容层面所造成的问题，本文则着重探讨在智媒场域中青年主体意识的碎片化问题并提出应对建议。

一、智媒场域青年主体意识碎片化问题的表现及危害

主体意识是人围绕其主体地位而形成的一种总体成型、稳定的意识。无论从什么角度展开阐述，它总是反映着人对“身外之物”的相对自由、独立意识，以及相应的能动、创造意识。“智媒”是智能媒体的简称，指以人工智能算法为核心，基于对用户认知倾向与新闻内容的自动化精准分析以实现两者精准匹配，并围绕此核心功能不断优化拓展（如提供部分智能化内容生产协助）的媒体形态。随着技术发展与资本推动，智媒广泛渗透进我国民众尤其是广大青年的生活和工作之中，其借助文字、图像和视频所建构的虚拟场域已然构成了一个重要且相对独立的空间（尤其是抖音、快手、微博等）。人们于此所建构的主体意识越来越显现出相对独立性与特殊性，亦由此产生诸多新问题。除了现有研究已涉及的种种内容层面的问题，其结构层面亦存在着较明显的碎片化问题（后文简称为“主体意识碎片化”）。这在思维活跃、主体意识尚未定型的青年间尤为突出，可从内容体系、呈现状态和发展过程三方面对此加以说明。

１．内容体系的割裂化

马克思主义理论揭示，人的主体意识是被现实具体建构的。由于物理世界存在着客观的有机联系，也就是恩格斯所描述的“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所以人们基于各对象性关系所形成的各方面主体意识就能够相互联系、结成体系。但在智媒场域中，青年的主体意识却往往处于内容割裂的状态，而且内在拒绝着体系化的建构趋向。这主要表现为其所包含的各方面、各层次的具体主体意识是彼此独立存在的，缺乏应有的联系加以关联整合。也就是说，处于该状况下的主体意识虽包含着各类针对某一局部对象的具体主体意识，但在总体上并无体系化的结构，自然也就难以保持稳定并趋向全面、完备、深刻。这主要是因为智媒场域中各类图片、短视频、简短文本所呈现的“拟态现实”均为局部残片，在总体上抽离了作为完整世界的应有联系。人是媒介的延伸，受此“被意识到的存在”影响，相关主体意识的内容往往缺乏联系、处于零乱散碎状态。在联系性思维尚未充分建立的青年群体中，这种情况更为明显。而这种认知习惯又会反过来被智媒的用户“画像”机制捕捉，针对性推送内容的碎片化程度会更为严重。由此形成的强势“算法规训”，会导致主体意识内容割裂化问题更趋严重。其最为典型的症状就是青年在智媒场域中看似颇为活跃，但相关主体意识内容却主题杂糅、取向多元、立场各异、逻辑跳跃，无法建立关于客观现实的完整认识并因此易于以偏概全、认知极端，对同一内容也会产生前后矛盾的对立观点，在一个问题上的认知和立场也往往难以凭借联系而延伸拓展至其他观点。这种彼此割裂、难称体系的状态，无疑是主体意识碎片化问题最为基础也是最为直接的表现。

该内容体系割裂化问题会从横纵两个维度导致青年主体意识的碎片化：一是横向上抑制其主体意识的丰富。由于缺乏成型且相对稳定的结构，主体意识中的内容就只能处于游弋状态，缺乏相应的结构坐标归属，所以无论是经过反思批判而来的新认知内容还是外部输入的新内容均难以得到体系性的归附安置，只能沦为单纯的数量堆叠。在此情况下，主体也就难以获得原本主体意识结构得到细化填充的丰富性体验。二是纵向上抑制其主体意识的深化。人们思想观念的深入主要来自对信息内容加工处理时的深度思考，该过程极为依赖对各内容间关系的分析与研判。但正如前文所说，在割裂化也就是缺乏体系的状态下，这种深度思考的过程难以有效展开，主体意识的深化也就无法形成，对客观现实、自身乃至两者对象性关系的科学分析与深度研判自然会受到制约。

２．呈现状态的离散化

对外呈现是主体意识的内在要求。只有经过外化，人们的主体意识才能以“对象化”的形式得到确证与发展。两者的内在与外化关系决定了主体意识的建构情况会直接反映于其对外呈现的状态之中。在智媒场域中，青年主体意识内容体系的割裂化状态，导致其难以形成全面系统的主体意识内容，进而不能形成完整的“认知框架”。受此影响，其对外呈现状态就会具有突出的离散化特点。离散是与连续相对的概念，根据亚里士多德的描述，指被“破坏了……的连续性”。这就是说，智媒场域中青年主体意识的对外呈现，存在着明显的断裂跳跃与矛盾杂糅。这一方面体现为呈现过程的离散化，即间歇式、选择性的对外呈现，尤其是对部分议题反应强烈但又对部分内容极端沉默的二元对立。当前智媒场域中青年在部分议题或部分情况下极端强调自我呈现，但又在部分议题或部分情况下自我消解遮蔽，就是这种情况的常见表征。另一方面也是更为主要的方面就是呈现内容的离散化，即难以在对外反应的主题主旨、理念思路、立场取向上保持趋同，而是分化孤立、各出一端、逻辑混乱，缺乏根本和统一的基本面相，例如李毅贴吧的网友既自发组织“帝吧出征”又同时兼有诸多对主流话语的反讽与解构。以上两类离散化现象呈现的实质，就在于智媒场域青年的主体意识缺乏体系化结构，难以形成对外部世界的整体性解释。

智媒场域青年主体意识对外呈现状态的离散化内隐着一个恶性循环的逻辑，会加剧青年主体意识的碎片化状态。这主要是因为智能媒体的运行逻辑完全以用户为中心，处理中枢虽然是算法，却是立足于迎合用户自主生产与根据用户兴趣分发，即以用户外化的主体意识状态为前提所建构并运行迭代的。在青年主体意识对外呈现离散化的情况下，相关算法就会将此主体画像判定为偏好断章残篇的类型，为之更具针对性地推送散碎无序、缺乏时空延展特别是缺乏深层联系的内容，加剧其主体意识的内容割裂化问题，形成恶性循环。受此影响的青年群体，会形成日趋偏好甚至沉迷各类碎片化内容的“习性”。这无疑会严重抑制智媒场域中青年主体意识的科学建构，而且会随智媒的不断渗透而影响其现实场域主体意识的建构。

３．发展过程的非线性化

人的主体意识是发展变化的。这一方面源于种种外部对象的变化，另一方面源于人对自身主体地位、主体能力和主体需求乃至主体发展愿景的不断反思。通常来说，主体意识的发展会显现出一条方向清晰、主题聚焦的线性轨迹，亦由此具有逻辑性和可预判性。但在智媒场域中，青年主体意识的发展变化却是非线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