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下2025年大选日的那一天,圣诞彩灯还没有点亮,德国正在进入隆冬,正是一年中最阴沉萧索的日子。
时间很快来到2025年1月,等了很久的政治界终于敢公开宣布选战开始了。在刚刚过去的2024年年底,圣诞和新年的气氛有些沉重,一边是忧心忡忡、翘首以待的社会,一边是明知对手们谁也没闲着,却偏得为了尊重传统而表现得“慢下来”了的政治人物和他们的智囊团。
有评论人士指出,这是一次有史以来最“快速”的选战。原定于2025年9月举行的联邦大选,被提前了七个月。尽管信任投票在2024年12月举行,但三党联合的政府宣布瓦解后一周内,2月23日就被确定为选举日。事实上,这次“临时”选举,准备时间超过三个月。
或许,“准备最不充分”才是更准确的说法。
落差与迷惘
2024年11月6日晚间,德国总理朔尔茨在两三个小时之内完成了“炒财长鱿鱼”到官宣的全过程。此后,各种流程都在加速。圣诞节前夕,信任投票毫无悬念地未被通过。运转了三年的“交通灯”政府被越来越多人嫌弃,不过当它真的被宣告不治,很多人却并不像他们嘴上说的那般“如释重负”。“如鲠在喉”是过去了,“如芒在背”却随之而来。“时代转折”的强烈阵痛,并不会随着“交通灯”政府的告终而终结。
新年刚过,各大党派不等周末过去就纷纷开始了公共活动,各党总部也下发了竞选巡游计划。
1月5日,周日,现任总理、社民党首席候选人朔尔茨在柏林的维利-勃兰特大厦参加党主席团圣诞假后的第一次会议,会议内容也包括和博世及蒂森克虏伯的劳资协议会的商讨,尤其是因为这两个大公司的员工们都非常担心丢掉工作。同日,联盟党首席候选人、目前的在野党领袖梅尔茨在波恩就开国总理阿登纳冥诞发表讲话并向阿登纳墓敬献花圈。几天后,他参加了一个基社盟的务虚会,以争取更多支持。基社盟在自己的大本营、以慕尼黑为中心的上拜仁活动。1月6日,自民党按惯例选择了斯图加特作为首发站。同一天晚些时候,绿党首席候选人哈贝克在位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州的历史名城吕贝克开始了竞选活动。与丹麦隔海相望的石-荷州是风能重镇,在2018年成为双党魁之一以前,哈贝克正是在这个州积攒地方执政经验的。
过去三年里,假如一个普通民众按“传统”习惯,眼界仅仅局限于德国“主流”舆论界,颇会有类似“山中虽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观感:仅仅三年,过去漫长岁月里积攒起来的乐观主义连同一切曾“理所当然”的秩序,突然间变得岌岌可危,跟着“忽喇喇似大厦倾”的还有整个社会的心态。
这三年内,围绕着德国发生了很多“第一次”,可惜其中没有一次值得高兴。影响最大的莫过于:2022年2月,乌克兰危机全面升级,二战后第一次在欧洲本土爆发战争。截至2024年底,德国已连续几个季度经济衰退,这样糟糕的表现又是二战后第一次。第一件事关安全,第二件事关国家认同。一切都变了。
对于观察者和讲述者来说,最急需面对的问题可能就是“逻辑”。熟悉的那种构思路径似乎失效了。是否还有一个清晰的线条呢?线条的终点指向一个明确的乌托邦吗?应该如何来理解这个时代?很显然,与这个社会有关的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自20世纪下半叶开始高歌猛进的政治治理模式及其背后有关“进步”的线性而清晰的叙事背道而驰。而且,“断崖式下跌”带来的错愕只是表象,真正棘手的是如何理解和处理“现在”与“过去”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展望未来,也许学会与模糊和不确定共存甚至共舞,才有可能到达彼岸。
这个看似属于哲学家的问题也开始成为政治人物的问题。因为,他们很快就需要对民众做出解释和许诺了。而对于民众来说,“时代转折”不是政纲或论文里的一个概念,而是他们开始变得惊心动魄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