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是有乱象的,景德镇也有。但你来,抚摸一件件瓷器,不管是大师瓷作,还是中青年瓷艺工作者的作品,亦或大学生的创意作,会认为它们是这个活泼时代最有“浓度”的产物,他们以瓷为媒,将生活状况和内心情感融为一体,它是他们对某一灵感的深挖。一个设计一件成品都是有意的选择。选择是故事的母体,也是瓷作的韵。
岁月无痕
景德镇有昌河飞机厂和汽车厂,飞机厂是军工企业,简称昌飞,隶属于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70年代,昌飞的职工从东北来,携家带口来到景德镇,当年他们的工资比画师们高出太多!回望当年,“镇巴佬”们去一趟上海、扶老携幼地去,对着上海惊叹半天,好像那是中国唯一的大城市似的。昌飞人摇摇头:去趟上海而已嘛。
至今,年轻人越多接受国风,喜欢古代服饰,景漂们越成为景德镇瓷画师有力的助手、成为手艺人、蓝领、白领。景德镇有高铁站有飞机场,交通便捷,还有了很多创意产学研基地,但它更是一个有乡村小镇的气氛的宜人的地方。故宫文创、敦煌博物院、LV、爱马仕都来景德镇合作联名款;一个农民也得益于陶瓷行业,做好某项技艺,从门外汉晋级为工匠型技术能手;陶瓷对很多国外家庭来说,也是最顶级的奢侈品,他们会为家里有一个景德镇的陶瓷而觉得非常有面子。
出名之前,瓷艺家们就练习签名、期寻有名的篆刻师为瓷作制作名字章。眼睛画到模糊,以至于得了一种眼睛里有无数黑影晃动的飞蚊症。但,到白发苍苍的年纪还可以看到镜子里“四目灵光”的自己,和曾经得过“飞蚊症”的自己,不矛盾。有一天,瓷艺可以离开眼睛而存在。
他们有耐心地,去等待一位有缘的藏家。大家邀约着,在某张桌子上打麻将,来产生友谊。
周末,陶溪川的大学生创意集市里,还价气氛终究难以掩饰,所开价格很快被接受的话,出价人会怀疑自己开出的根本低于市价。
进入三宝村——这个陶瓷网红村,车不断地停下来,烧坏、破损的瓷器和雕塑和石头并排摆放,第一次来的游客见到网红造型想拍照留念;领略到陶瓷魔力的00后,花了钱去买一扇墙,墙上沾满了陶瓷残次品,混搭起来别具一格,他们愿意花不菲的物流费运回去。景漂们租房、布置新居,搜集称心如意的家具物什,将一颗刚刚死去的树花几百元运去做“枯木”摆件。追求陶瓷范儿的陶瓷迷,在这里要想转出和租赁一个老式农宅作店面是一天之间的事。搬运工、家具拆装的大叔也是景漂,闲坐、用瓷杯喝茶;艺术家们吃炸鸡、糯米饭团或吃小炒店便宜炒菜作为中餐和晚餐的比比皆是。他们几乎没有健康保险,没有固定的薪水,但能做喜欢做的事,投身于为他们带来巨大精神满足的事。在某一方面的慷慨几乎到了发傻的程度。像故事中神仙们的聚会,它如今已有成千上万家陶瓷与创意工坊、数百家民宿,以及一层覆盖着一层的故事。
年轻人在各个角落定居,聚在一起,吃普通的三餐,操的是国家和瓷业的心。他们深信景德镇是“中国文化走出去”最成功的样本,在追求事业的过程中,在考察文化全球化的有趣调研中,在用亚麻的桌布和手帕,用香奈儿香水,用最惊喜的瓷器和法国莱俪水晶摆件装饰茶桌时,他们邀请外面的“朋友”来玩,会说:“别用你我这些人胡说八道的口气谈论瓷都!”
我听过国大师刘伟和利坯能手王景东的饭后谈话,围绕“人工智能”和“手工利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