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不必再忍
作者 赵淑荷
发表于 2024年10月
AI创意图(制作/本刊记者 施泽科)

欣茹的羊水破了。

从凌晨1点开始,宫缩逐渐频繁和加重,欣茹专注在拉玛泽呼吸法,分散注意力,仍然痛得忍不住呻吟。

中午12点,欣茹的宫口开了一点,欣茹有了希望:宫口开到两指,就可以打无痛了。

但是宫口开得还是太慢了。下午2点,对面病床的妈妈已经去打无痛了,欣茹还在等,她第一次痛出眼泪,“宫缩的疼痛已经大于一切,我人生全部的愿望就只想赶紧打无痛”。

下午6点半,欣茹等不了了,坚持要提前打无痛。

冰凉的液体滑入脊椎,估摸着过了一分钟,疼痛消失了,人轻飘飘的,欣茹满脑子只剩一句话:“无痛分娩是人类之光!”麻醉剂持续了5个小时,欣茹回忆,“这是我整个分娩过程中最快乐、最有尊严的5个小时”。

产痛不必忍,而更多折磨人的疼痛,同样不必忍耐。

说不清的疼痛

医院里,大多数病人都是因疼痛而来,它的不适提醒我们,身体有异样。医生也顺着疼痛,去摸背后的瓜。

但很多时候,病人闹不清、也说不清自己的疼痛,究竟哪里痛,痛到什么程度。他们最常见的表达是“肚子痛”“这里痛”,它很难指向具体某个器官,对医生来说,诊断也就相当有挑战。

欣茹在描述宫缩的疼痛时,使用了这样一个说法:“姨妈痛的巅峰×10。”这就是用对大多数女性来说已知的痛经感受,去试图量化只有产妇才能体会的疼痛,但痛经有多痛呢?男医生其实也很难体会。

事实上,即便医学日新月异,我们依然没有很好的办法能锚定患者疼痛的具体部位和程度。

也正因此,确定疼痛让医患交流既困难,又微妙,也很容易忽视疼痛之苦。

但医生还是有自己的归类办法和经验判断。

海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麻醉科主治医师、医学科普作者蒋政宇,把患者口语化描述与标准术语做了对应:“比如患者说自己‘一阵一阵的痛’,这个在医学上就叫间歇痛;患者说‘闷闷的痛’,这就是钝痛;患者描述摁压的时候痛,松开了更痛,这叫反跳痛。”

有时候语言也会失效,“那么我摁压一下患者的疼痛部位,松手的时候,患者突然眉头一皱,我通过他的表情,也能判断出他可能存在反跳痛的症状”。对应到不同的身体部位,提示可能的疾病,体格检查就是这样的工作。

在这个时候,诊断几乎是一种交流的艺术。它试图跨越人和人之间的理解隔阂,尽可能地抵达两个个体之间的共情体验。“所有的医生都要去上诊断学这门课,或者说临床培养的第一个技能就是沟通技能。”蒋政宇说。

尽管难以测量,临床上还是有针对疼痛相对体系化的量化指标——疼痛评分。蒋政宇常常会问患者:“完全不痛是0分,你能想象的最痛的痛觉是10分,那么你给你此刻的疼痛打几分?”

即便有量表的存在,它的效果依然是个体化的。有的人敏感,自我评估就比较高;有些人能忍,可能已经很痛了,评分依然较低。那么医生为患者进行镇痛的程度,也要随每个人的个体差异而进行调整,“有些人降到4分就感到比较舒适,但是有些人可能降到2分了还在喊疼”。

对于疼痛的部位,我们往往也会有感知偏差。

本文刊登于《南风窗》2024年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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