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迎平《永远的现代:施蛰存论》(光明日报出版社2007年版)是从施蛰存与鲁迅的交往讲起的。1927年“四一二”事件后,参加了共青团的施蛰存避难于松江家中,一起的还有冯雪峰、戴望舒和杜衡。四人创办了一个同人小刊物《文学工场》。施蛰存想出版一套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丛书,知道冯雪峰与鲁迅关系密切,遂请他出面找鲁迅谈谈,得到了鲁迅的热情回应和指导。拟定丛书十二种,鲁迅担负其中的四种。1930年,丛书遭禁,实际只印出了五种。正是在编丛书的过程中,施蛰存走近了鲁迅。1932年,现代书局的张静庐想办一个不冒政治风险的刊物《现代》,邀请施蛰存去当主编。鲁迅在《现代》杂志上发表了《论“第三种人”》《为了忘却的记念》《小品文的危机》等,尤其是《为了忘却的记念》,是鲁迅在柔石等五青年遇害后含愤写成的,几家刊物不敢用,施蛰存接过来发表了,而且向鲁迅要来柔石的照片和手迹一同登出。查看这一时期鲁迅写给施蛰存的书信可知,施十分重视鲁迅的稿子,向鲁迅殷勤索稿。而他二人的笔战,却是因鲁迅的“感旧”而起的。
鲁迅的“感旧”发生于1933年10月,他感慨于一些“新青年”并没有受过“八股”文的影响,都是新式学堂出来的,不是国学专家,但却学起篆字来了,填起词来了,劝人读《庄子》和《文选》了,竟然和光绪年间的雅人一样,所缺不过是脑后的辫子。(见鲁迅《重三感旧——一九三三年忆光绪朝末》)见到鲁迅的文章,劝人读《庄子》和《文选》的青年施蛰存(时年二十八岁)以为鲁迅是专门针对他的,就写了一篇《〈庄子〉与〈文选〉》,为自己辩解:因为曾经是国文教员,现在做编辑,觉得现在的青年人文章太拙直,字汇太少,所以推荐了两部古书,使他们去学文法,寻字汇。这一辩解随后被鲁迅批为“胡涂虫”。
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之一,鲁迅对社会上渐趋的复古思潮是警惕和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