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对于资中筠先生,以我之所见,的确难以评述。思来想去,颇为踌躇。
以前,资先生所写的特别是投给《书屋》的,那些影响广泛的文字,我曾写过一篇评述文章发在《社会科学论坛》。首先想到的是她在2000年第四期的《书屋》上所发表的《跨世纪的中国人将何以自处?》。这是一篇影响很大的文章,一发表就收到了很多读者来信,被很多报刊转载,并被读者推荐为该年度的《书屋》读书奖。
编发她的这篇文章,我深感佩服,感慨她不愧为“国际政治研究专家”“美国问题研究专家”。此文虽写于二十多年前,现在看来有些内容仍不过时。后来,她到长沙讲学,约我见面,我去看她,还将我在编此稿时所记下的一点感受打印出来供她一笑:“……开放之门虽已打开/却还可能被风闭紧/这风不仅来自四面/而且起于我们内心/我们究竟何去何从/那桥就在我们前面/会给我们什么遗梦。”她也果真付之一笑。
我为什么说“廊桥”而且说什么“遗梦”呢?是因为她曾经译了那本有名的《廊桥遗梦》。那书曾经轰动一时,她却认为“不值一提”,“译事本是我的余事,而且是业余之余。在正业学术研究之余有时心血来潮写点杂感、散文一类,然后行有余力,作为一种调剂,做些翻译”。她在《战后美国外交史:从杜鲁门到里根》(八十万字)写作统稿间隙,完成了《廊桥遗梦》(八万字)的翻译,不意这本小书一下子变成了畅销书,一时间大有“满城争道”之势。而《战后美国外交史》出版后却在书店问津寥寥。“那《外交史》是凝聚了包括我在内的多名学者积三四年之久的艰苦劳动之作,与《廊桥》的命运成鲜明对比,就本人而言,三种作品的劳动与遭遇正好‘倒挂’,当时就令我感慨系之……”
关于《廊桥遗梦》一书中的爱情,资中筠如是评价:“那是一种摆脱一切世俗观念,还原到人的最初的本性,纯而又纯,甚至带有原始野性的激情。天上人间只此一遭,如宇宙中两颗粒子相撞,如果失之交臂,就亿万斯年永不再遇。”《廊桥遗梦》对国人的影响,至少是对那代人的影响,是那样的深远和巨大,更不知寄托了多少国人的理想情感,这是一下难以说尽的。
资中筠先生后面在《书屋》发的文章很少,我虽早已不编《书屋》,却一直都在关注。如2004年第三期,她在《什么人“经骂”,什么人“不经骂”》一文中写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笔者在英国,偶然打开电视,见到某杂志纪念创刊两百周年,屏幕上排队出现两百年来历届首相的图像,直到当时在任的撒切尔夫人,每一个头像都是笑眯眯出现,然后眉头越锁越紧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