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13年,在纽约第69兵团军械库举行的国际现代艺术展是美国史上第一场大型现代艺术展,其中包含约20幅梵高画作,尽管当时距梵高去世已有23年,但在这次展览前,大多数美国人并不知道梵高
逐渐被人发现的梵高
1890年7月29日,梵高在弟弟提奥的怀中停止了呼吸。除约860幅油画、700多幅素描以及600多封书信,梵高什么也没有留下。
俗世的确需要时间来接受梵高,而在此之前,人们必须感谢两个人——梵高的弟弟提奥和弟媳乔安娜。
就像卡夫卡需要马克斯·布罗德,夏洛克·福尔摩斯需要约翰·华生,怪诞不为世人所知的天才们,总是需要一个无比忠实的崇拜者才能被世人所知晓,在梵高身边扮演此角色的就是弟弟提奥·梵高。他坚信自己的哥哥是伟大的艺术家,“他不能被遗忘”,全世界都要因为梵高“过早离开我们而哀痛不绝”。
首先哀恸不已的正是提奥本人,对哥哥英年早逝他感觉“自责不已,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为了纪念哥哥,他将自己同梵高的通信全部整理出来,每天都好几个小时沉浸在其中。在写给母亲的信中,他提道:
“我发现信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如果能将他的书信出版,人们就能知道他思考得有多深,怎样挣扎着保持自我,这该是多么精彩的一本书啊!”
在19世纪最后十年间,梵高的地位有所上升,不过并非意味着他被人接受,而只是世人逐渐开始接受印象派,带动他水涨船高而已。
艺术风潮缓缓地转向有利于后印象派的方向,受益于此,梵高的画也得以在一些画廊中陆续展出。最早的画展可能出现在1891年,他和高更的共同朋友埃米尔·贝尔纳说服画商巴尔克·德·布特维尔,在布特维尔开办的小画廊里举办了一次梵高画展。之后不久,巴黎最著名的画商安布罗斯·沃拉德也注意到后印象派画家,于1895年6月策划了一场以梵高、莫奈和高更为专题的展览。由此,梵高缓慢但坚定地走入艺术评论家的视野。
传记小说引发热潮
进入20世纪后,梵高的热度进一步有所提升。非常有趣的是,最先炒热他的不是法国艺术界,恰恰是莱茵河对岸的老对手德国人。从1901年开始,梵高的画作年年都在德国举办展览,各种有关梵高的出版物也大量涌现。1904年以后,德国艺术刊物开始连载梵高书信,年轻的艺术家、作家聚集在慕尼黑、柏林的咖啡馆,热烈地讨论梵高的艺术和信件。
然而真正将梵高推向世界之人并不是艺术评论家,而是一名初出茅庐的传记作家。1929年,美国人欧文·斯通游览艺术之都巴黎,在卢森堡博物馆赶上了一场梵高画展。画不多,只有70—80幅,都是梵高在阿尔勒、圣雷米和奥威尔时期的画作,但却给斯通带来一场灵魂震撼。
受到洗礼的斯通决定将梵高的生平写出来。为此,他在荷兰和法国待了三年,踏遍梵高居住过的所有地方,走访了梵高的家人,在津德尔特调阅梵高出生记录,采访了海牙古庇尔分公司经理泰斯提格的后人,结识了见证梵高最后日子的加歇医生……最重要的是,他还仔细阅读了乔安娜费尽心机才得以出版的三卷梵高与提奥的通信,深刻地体会到提奥所言“有趣的东西”,将其融汇在书中。六个月内斯通四易其稿,最后完成《渴望生活》。出版公司一开始并不看好此书,斯通跑了17家出版社后才找到朗曼格林出版社(今朗文公司)愿意出版。出乎意料的是,1934年该书问世后便一炮打响,高居畅销书榜首。
从传记文学的角度看,《渴望生活》在今天算不上佳作,书中作者使用了过多的文学创作,从而让传记权威和可靠性有所下降。但不可否认,斯通用极大热忱讲述了一个无比动人的艺术传奇:一名病痛缠身、无人理解的艺术家,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画中燃烧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能比此类悲剧故事更能吸引眼球,更能换取大众关注?正是由于《渴望生活》的热卖,才使得梵高在英语世界中名声大噪,地位节节升高,逐渐压倒其他人成为后印象派中最知名、最具代表性的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