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破头去澳洲打工,我在倒贴钱干苦力
作者 魏昭阳
发表于 2024年5月

近两年,申请“work holiday visa”(简称“whv”)打工度假签证,去澳大利亚或新西兰待上一年,成为许多想逃离都市内卷生活的年轻人心中向往的那片“旷野”。whv的申请者年龄需要在18—30周岁之间,对学历和语言成绩也有一定要求,与普通旅游签证不同的是,whv签证持有者可以在签证颁发国干体力活,合法打工挣钱。在社交平台上,“whv”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打工旅游两不误”,既能享受澳洲的美景又能赚到一大笔钱,像是开启了“第二人生”,令人艳羡。

24岁的瑞贝卡是抢到“whv”的“幸运儿”,但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后她才发现,由于新冠疫情期间新西兰政府的大赦政策,十几万工作者获得了新西兰永久居民签证,并带来他们的家属,加上其他放宽移民的规则,新西兰的体力劳动市场已经趋于饱和。

当生活裹挟着找工作的痛苦、农场干活的内卷、倒贴钱打工等一系列困难向瑞贝卡张牙舞爪地袭来时,她意识到,如果一定要说“whv”是旷野的话,那么旷野里也站满了打工人。

以下是瑞贝卡的讲述。

亏钱打工

2023年10月31日,我从成都飞抵新西兰奥克兰。落地时,小小的机窗外晚霞漫天。我既激动又紧张,攥着whv签证单,心里只有一個简单又明确的目标:赚钱,希望这一年可以攒下15万。结合我出发前看到的经验帖,这个目标应该不难实现。我学外贸专业,英语水平还算过关,加上大学刚毕业精力充沛,一天打两份工也没问题。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我泼了一大盆凉水,别说攒钱,在汉密尔顿这座新西兰第四大城市,我连工作都很难找到。我做好了十足的吃苦的心理准备,觉得自己什么活都能干,工作再累我也能坚持,但事实是——怎么连吃苦的机会都找不到?

网络上的经验帖称,在新西兰,whv签证持有者主要可以从事两类工作,一是酒店、超市、加油站这类服务行业,二是在农场里进行采摘。事实却是,比起一年甚至半年前,现在愿意接纳whv打工者的服务行业的工作变得极少。因为根据规定,whv持有者最长只能给同一家雇主工作六个月,在越来越不缺劳动力的新西兰,高流动性使得我们被许多雇主拒之门外。

根据我的观察,whv打工者其实只占了求职竞争者的很小一部分,更多是疫情期间“新西兰大赦”之后的移民——持有符合规定的工签的打工者只要满足一定条件,例如时薪达到国民中位数,就可以取得永久居留签证,十几万人因此留在这里,并逐渐接来他们的家人。我的前任二房东和这次房子的邻居叔叔就是这样,前二房东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国女性,疫情前放弃了国内的工作来新西兰学护理,大赦后把丈夫和两个女儿都接了过来。邻居叔叔也是中国人,来新西兰很久了,大赦后把妻子孩子都接了过来。包括去年新西兰在多放whv签证名额的情况下还给他们延长了签证时间。但显然,这个国家并不需要这么多外国劳动力,我自己开车跑遍了整个汉密尔顿,也只看见了十几家农场。

房东太太和我聊起过她之前的一个租客,也是中国来的whv打工度假者,那个女孩每天打两到三份工,只睡三四个小时,热衷在小红书上晒她的工资单。我一边感慨大家常常只看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收入,却忽略了前期投入和新西兰高昂的生活成本,一边生出几分“今时不同往日”的无奈:这女孩应该是一两年前来的,现在不要说同时打两三份工了,每天能有一份就很好了。周围人的感受都是现在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找到第一份工作,有个女生来了三个月,只干了一周的活,也有的人干了几个月活,但攒下的钱甚至不够付中介费用,于是回国了。

我也和疫情前就来到这里打工的一个中国人聊过,他到新西兰五六年了。他说现在即使是本地人也没那么好找工作了,他从事装修行业,明显感觉活变少了,有很多东南亚人来和他们抢生意。

在招聘网站上投的简历无一回复后,去酒店打扫厕所都成了我梦寐以求的工作。有个几个月前来的whv女生在酒店工作,愿意帮我内推,但她询问上级后得到的回复却是,现在他们不招whv打工者了。

即使是相同的英语水平,半年前来的whv打工者还能很顺利地进入服务行业工作,轮到我们时,却基本没希望了。我只好将求职的希望转向招工中介,他们会替农场主招人。到了12月,通过一个中国中介,我终于获得了一份在农场摘蓝莓的工作。

因为新西兰地广人稀,去农场上班的往返车程动辄一两个小时,不开车寸步难行,我又花了18000元和朋友合买了一辆二手小轿车。

本文刊登于《知音海外版(下半月)》2024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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