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鸦片战争的隆隆炮声震撼了古老的封建帝国,从闭关锁国被迫对外开放,从农耕文明被迫面对工业文明。面对西方的挑战,开始有先行者将眼光看向了西方那些遥远的国度,开始用审视的眼光看向西方,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走出国门,奔赴西方试图探索富国强兵之道。继岳麓书社出版《走向世界丛书》,收集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先进的中国人走向世界考察西方的著作之后,本刊特设立专栏,陆续推出系列文章,以纪念这些早期走向世界、苦苦探索救国救民之道、不遗余力进行中外文化交流的先驱。】
在2021年的七一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鸦片战争以后,中华民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劫难,“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这是对晚清以来中华民族遭受的痛苦和屈辱的高度概括。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华以及随后的大清王爷德国“赔罪”之旅,就是晚清“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的集中体现,就是丧权辱国的真实写照。
义和团运动的兴起与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被杀
大清王爷德国“赔罪”之旅的起因,是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被杀,这似乎是中国人“排外”“仇外”的反映,但其实这并非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它是和帝国主义加紧对中国侵略,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威胁密不可分的。义和团运动的兴起,就反映了中国人民不甘心遭受列强侵略的坚强意志,粉碎了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的美梦。
义和团运动首先兴起于山东,接着向华北地区蔓延,从星星之火烧成燎原之势,和列强对中国的侵略,尤其是德国对山东的野蛮侵略,激起了全中国人民的公愤密切相关。
关于义和团运动兴起的背景,《剑桥中国晚清史》写道:
排外情绪不仅充满朝廷,也深入到学者、官员、绅士以及一般老百姓中。半个世纪的外国人的侮辱深深地伤害了他们的自尊感和自尊心,傲慢的外国公使、领事和咄咄逼人的传教士及商人,经常使他们想起中国的不幸。日益增长的不平之感,再加上一些更大的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和宗教的因素,酿成了一场广泛的排外运动。

而在19世纪末侵略中国的西方列强中,德国充当了急先锋,当时的德国,好战、侵略成性的军国主义叫嚣甚嚣尘上。德国在山东以教案为借口强占胶州湾,已无理至极,而德皇威廉二世为皇弟亨利亲王率远东舰队远征中国,在汉堡所作的送行训词,说什么“Should any one essay to detract from our just rights or to injure us,then up and at him with your mailed fist”(原文英译载1897年12月26日《伦敦观察报》),就对中国极为蔑视,翁同龢在其日记中译为“如中国阻挠我事,以老拳挥之”,德皇之蛮横嚣张,跃然纸上。当时的法国历史学家柯利厄便认为,这种德国佬强加于华人之刺激,“纵非义和团兴起的全部原因,也是主因之一”(柯著《中西关系史》,转引自摩尔斯《大清帝国国际关系史》卷三)
义和团运动的兴起,遭到了列强的武装干涉,组成八国联军,公然侵华。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三日(1900年6月19日。括号内均为阳历,下同),慈禧太后在第四次御前会议上决定向列强宣战。很快,总理衙门便照会各国公使,限24小时内离京,否则不再负保护责任。当夜,各国公使联名函复总理衙门,请求宽缓离京期限,并要求次日上午九时答复。
第二天一早,克林德不等到九时,便乘轿气势汹汹前往总理衙门抗议。当他行经东单牌楼时,正好遇上神机营章京恩海率队巡街,克林德先在轿中开枪,恩海躲过敌弹,即发一枪,击中克林德。
本来中国早有“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古训,国际法中也规定了驻外公使须受到驻在国保护。但克林德之死,完全是偶然事件,并非是列强所指责的中国公然违反国际法。因为公使的权利并不是无限的,公使在驻在国不能为所欲为,随心所欲。清末翻译的在西方广为流行的国际法著作——步伦《公法会通》即说:“公使欲害本地人民,而人民自卫,致伤公使者,则无讨索之理。盖自护之权,贵贱皆具,而不可夺焉”,恩海是自卫击中克林德;何况,克林德对中国人民欠下了血债,他曾在6月中旬率领一队德国水兵枪击过义和团,致使20余人死伤;此外,他明知北京局势混乱,民众反帝情绪强烈,却不听总理衙门的规劝单独外出,前引步伦《公法会通》即指出:“公使擅入险地,致被伤害者,不得以违公法斥责彼国,亦不得视为有意冒犯”。
但侵略者哪管什么国际公法,他们坚信强权即是公理。七月二十日(8月14日),美、英、日、俄等国侵略军先后攻进北京城,次日凌晨,惊慌失措的慈禧挟光绪帝离京西逃,北京城陷入帝国主义大屠杀的血海之中。

美籍华人史家唐德刚在《晚清七十年》中愤慨地写道:清末民初各种中外冲突中,双方的死伤数字略作比较,所得比率大概可说是一千比一。换言之,在中外冲突中洋人如有一人殒命,无辜华民就要以千命“相陪”(不是相赔)。
更不幸的是:
在類似情况之下惨死的洋人往往都名扬天下,垂誉后世;但是陪他们一道丧命的数千名华人包括妇孺,那就死得虫蚁之不如了。史大林(按:即斯大林)说:“死一个人是件惨事;死一百万人只是个统计数字。”在那庚子年间,死掉任何一个洋人,都是个惊天动地的“惨事”;死掉千万个华民,甚至连“统计数字”也没有一个。但是中国人究竟不是个麻木的民族。在那千万家披麻戴孝的寡妇孤儿的哭声里,稍有良心的血性男儿,都会拔刀而起和敌人拼命的,这就叫做“民愤”。在全国人民都感到国亡无日,都要和入侵者舍命一拼,这就叫做“民气”。
庚子年间的八国联军侵华,虽然没有割地,但杀人、放火、抢劫、强奸比比皆是。

